Elizo

“我选择相信这世界上美好的存在,五月吹来的微风,盛夏飘过的小雨,深夜耳机的音乐,午后慵懒的阳光。
希望你也是。”

【仲孟】聊斋艳谈 贰

第二篇是仲孟,这篇来自聊斋中的娇娜,改动较大。

脑补大尾巴的小绿感觉满脑子都是糟糕的东西可能会单独开个车的番外

感谢红心蓝手和评论,笔芯

 

普陀寺中有一书生,名为仲堃仪。仲堃仪本为寒门士子,进京途中遭遇盗匪,身上盘缠尽被抢了去,穷困潦倒之下寄居普陀寺,为僧侣们抄写佛经。普陀寺西行百步,有一处院落,平常少有人烟,但院落修葺得却井井有条,不似无人居住的模样。

一日大雪,仲堃仪从此处路过,见院中竟探出一枝白梅,凌风傲雪,心下感叹,便驻足欣赏。此家往日大门紧锁,不知为何今日却是门扉轻掩,仲堃仪心下好奇,更想近观这梅树姿态,便轻手轻脚推了门进去。谁知院中正坐着一翠色衣衫的少年,容姿清秀,形态风雅,一头黑发被金色发冠高高束起,一手撑头坐在白梅树下,如画一般。

那少年听了声响,看见仲堃仪,倒也不惊不怒,反而起身与他一揖,问他来访可有要事。仲堃仪想着自己不请而入,不免有些羞愧,便将自己看这白梅入了迷一事讲与他听。

那少年听完,轻声道,“梅花高洁,不畏苦寒,先生欣赏它,想必也是心性相通,不会是胸无大志之人。”

仲堃仪本就有求取功名的上进之心,奈何中途突生变故,进京赶考之事也不得不搁置,现在被这人一语道破,倒生出一股偶遇知音之感,对这少年好感更甚,便与他攀谈起来,二人很是投契。

闲聊之中,仲堃仪得知这宅子原是凌家的老宅,凌世蕴凌老原本身居高职,年老还乡,只想找个清净之处,便搬回这处偏远老宅,因性子喜静,家中更是少有下人,陪在身边的除了几个老仆便是这个表侄儿孟章。

孟章又问了仲堃仪为何在此,他便将自己的经历从头至尾地说了一遍,孟章不由得叹息道,“仲生这样有才学的人,若不能出仕,只是埋没了在这荒山野岭中,倒当真是可惜了。”

仲堃仪无奈道,“流落在外之人,能有一处安居便是了,我还有什么可奢望的呢?”

孟章心下有了一个想法,对仲堃仪道,“先生若是不嫌,我愿拜你为师。这处宅院虽然不大,但人丁稀少,我让下人打扫出一间空屋,先生便在此小住。”

说着讲仲堃仪请入屋中,亲手为他倒了一杯清茶,就算是拜了师了。只是这院中下人太少,空屋久无人住,一时半会也收拾不出来,孟章便邀仲堃仪秉烛夜谈,二人放言高论,相谈甚欢,夜深了便同床而眠。

第二日一早,少年已先行进了内宅,仲堃仪醒来时,一个书童告诉他,小少爷先去向凌老爷请安去了,仲堃仪闻言匆忙起身,将自己梳洗打扮妥帖后便去拜访了宅子主人。凌老见了他,笑呵呵地说,“承蒙先生不弃,愿为这孩子指点一二,凌某年岁已高,还要仲先生多多费心。”说完,便让下人备上酒菜。

之后仲堃仪便长居于此,每日辅导孟章所学的功课,多数都为古文诗词,最难的也不过是些诘屈聱牙的文章,仲堃仪有些好奇,孟章只是说,未曾作功名之想。

 

转眼便至年关,仲堃仪与孟章约好待月上枝头的时候同去采青,只不过前日夜里刚下了场大雪,地上湿滑难行,仲堃仪便牵了他的手,以防他摔倒。两人捡了些树枝,便准备往回走,只不过孟章身子不好,每到冬日的时候都被要求在宅子里呆着,少有出门,即便是今日也是未曾告诉凌老,二人偷偷跑出来的。只见今夜月色正好,明亮地泄了一地的月光,普陀寺后便是一处矮山,正巧前日大雪未化,一时间银光闪闪,竟也是一番风情。

孟章极少见到这样的风景,抬腿欲走,便想上山去看看,正踩在一处薄冰上,险些摔倒,却忘了这边仲堃仪还拉着他的手,两人一同失了重,情急之下,仲堃仪只能把他护在怀中,自己右肩直直却撞在了树上,怕是少不了一片青紫。孟章见状十分羞愧,也没了上山的心思,连忙搀着仲堃仪,二人一同回了宅子。

回去之后孟章扶着仲堃仪于床边坐下,又让下人赶紧拿了药酒来,帮他脱了上衣一看,果然已经是一片淤青,原本洁白的肩背上更是多了几道被蹭出的血痕。

仲堃仪见孟章双唇紧闭,脸色发白,便道,“我只是伤了皮肉而非筋骨,并无大事,你不必担心。”

孟章用药酒帮他轻轻擦拭伤处,仍是懊恼道,“若非是我,仲生却连这皮肉之苦都不必经受。”

仲堃仪一转头,径直握住他的手,“我虽受了伤,却能让你为我挂心,于我便是福非祸,我倒希望这伤好的慢些,好让你在我身边多呆一会。”此中情意不言而喻。

长久以来二人朝夕相处,自然会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情愫,只是孟章被他说的窘迫,故而心中虽有波动,面上却作怒色,起身道,“不想先生竟也是这般孟浪的人物。”说罢便转身要走,仲堃仪连忙起身,未曾想却牵动了伤处,又脱力坐了回去。孟章本就担心于他,听了声响便慌忙回头查看,反被握住了双手,那人道,“我所言字字句句不过顺从本心,绝无虚情假意,又何来孟浪之说。”说得情深意切,反倒让孟章不好反驳,也算是默许了他去。两人情意相投,又已夜深,便抵足而眠,和衣睡下了。

第二日醒来后,书童说凌老请他到厅中来,只说与他二人要事相商,孟小少爷已先过去了。待仲堃仪赶到,却不见孟章,心下疑惑,却向凌老一揖道,“不知凌老找我何事?为何又不见少爷?”

“先生暂且听凌某一言,此事不便小侄在场,”凌老一指旁边梨木雕花的椅子,示意他先坐下,“我看得出,你对小侄有意,只是你二人是断断不可在一起的,”凌老见仲堃仪急欲反驳,只是摆了摆手,继续道,“并非我不通世故,只是其中缘由实在不便说与你听,我见先生是有治世之才,便赠与黄金百两,先生大可继续进京,求取功名,娇妻美眷,何不妙哉。”说罢,便让下人为仲堃仪准备了盘缠与新衣,还亲自拿过大氅为他披上,神色之中也是颇为无奈,却十分决绝。

仲堃仪于凌宅中出来,在门口苦苦徘徊了三日,却见大门又恢复了往日的紧闭,连当初那枝白梅都谢得差不多了。最后他长叹三声,转身离去了。

 

而后仲堃仪考中进士,被授予官职,他却说因想回去家乡,照应老母,便只求了个地方官,回了清溪做了个县官,一连三载,日子竟也过的安乐清闲。

这日他见天气晴好,便想上山郊游,谁知来的途中远远地却见一位故人,那人仍是穿着一身翠绿青衫,比从前消瘦了些,却仍是容貌俊美,原本少年模样时隔三载也长开了些,虽说青涩不改,但一双眼睛微微上挑着,看得人心神荡漾。

仲堃仪不想能在这里遇到他,心中百般滋味,连忙叫住他。孟章也是一脸讶然,两人悲喜交加,一同行至山林中,半山腰处有一凉亭,二人落座,腹中皆是千言万语。问及孟章近况,却得知了因凌老已故,家中生变,自己只得投奔他人家,城南一处苏家,正是孟章亡父的旧友,只是那苏家一子,为人轻佻,又好南风,便求了苏父将孟章嫁与他。这苏父老来得子,对儿子十分宠爱,竟就答应了这荒唐婚事。说到此处,少年脸上更是一阵红一阵白,纵然是他再能隐忍,终究是羞于启齿,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仲堃仪听了又惊又怒,忙抓了他的手道,“是我不好,当初不该将你一人留在凌家,否则又怎么会有今日种种?”

“我并不怨你,我知道当初叔父逼你离开,只是他这么做也并非毫无道理,”孟章摇了摇头站起身来,神色更是黯然,“有我在身边于你实是祸事,今日能得见一面,已是有幸。”说完转身便走了,仲堃仪起身去追,只是追了十来步,林中雾气渐浓,那少年已不见了踪影,他也只得作罢,失魂落魄回了府去。

过了半月有余,竟是连着三日的大雨倾盆,一人冒雨来访,说是有要紧事要见仲堃仪,仲堃仪让门房放他进来,一看竟是当初在凌宅中那个书童,不由得诧异道,“你说的要事是何事?”

那书童神色忧愁,跪在仲堃仪面前拜道,“天降凶殃,先生可能相救?”

仲堃仪大惊,忙问是何缘故,那书童道,“先生有所不知,少爷原本是狐,而非人类,如今天象有异,实则为雷霆之灾,先生若肯帮忙,少爷自然是可安然度过,先生若是不肯,这几日便请不要去往后山。”

仲堃仪听说孟章竟是狐妖,心中不免震惊,还有些后怕,但是一想到那少年的容貌,混杂着这些年的情意又觉得释怀,最后叹道,“你便带我去找你家少爷吧。”

 

那书童带着仲堃仪一路疾走,方向竟是当初的凌宅,往日紧紧关合的大门如今大咧咧地敞开着,院中一人跪坐在地,双目紧闭,似已昏迷,仲堃仪跑过去将他护在怀中,少年强撑着睁开眼,见到是他神色似乎轻松了些,在他怀中昏了过去。

这雷劫本有九重,每渡了一劫,下一劫便更为难熬,孟章此刻已挨了七重雷劫,精力耗尽,那白色的狐尾已遮掩不住,若是再受一劫,恐怕就要变回狐身,那最后一劫便是灰飞烟灭,必死无疑。此刻阴云密布,又是一道雷光闪过,照的整个院落中亮如白昼,狂风骤起,将院中那棵梅树都折断,仲堃仪顾不得许多,将少年紧紧抱住,硬生生用自己的身子替他受了第八道雷劫,最后也昏死过去。

不到一个时辰,天晴云散,第九道雷劫竟未落下,孟章悠悠转醒,却见一旁仲堃仪面色惨白,一探已然没了鼻息,当即落下泪来,一咬牙将自己的内丹吐出,以唇舌渡到仲堃仪口中,喂他吃下,不多时,仲堃仪苏醒过来,见了孟章坐在他身边,仿佛大梦初醒,忙问,“你可还好?”

少年此刻已经除了大半的功力,尾巴和耳朵都幻不出人形来,就连那十根细长的手指,此刻也生出尖利的指甲来,眼中落泪,嘴上却怒道,“你这呆子,连命都不要了不成?”

仲堃仪却捉了他的手,“经此一劫,我已不作他想,如今你这模样不便见人,我们便寻一处少有人烟的地方隐居起来就是。”

两人正说着,一个仆人从外面跑进来,孟章一见,竟是苏家的下人,便问他发生何事,那人说方才天雷正巧劈了苏宅院中的一棵枯树,结果引了火,火势越来越大,最后竟将整个宅院烧了个精光。孟章讶然,心中暗道,原来那最后一道雷劫竟落到了苏宅,心中虽对苏家有所不满,却依旧心生愧疚,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可怜人。两人原本所说的隐居便也先搁置,最后他先回到了苏家,帮他们料理了后事。

 

两个月后,听说清溪的县令得了急疾过世,却也有人说他并没有死,一个牧童说自己去后山上放牛的时候,曾见他与一绿衣男子坐在凉亭中饮酒,二人谈笑风生,随后一同隐在了雾气之中。

评论(14)
热度(55)

© Elizo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