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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选择相信这世界上美好的存在,五月吹来的微风,盛夏飘过的小雨,深夜耳机的音乐,午后慵懒的阳光。
希望你也是。”

【钤光】聊斋艳谈 壹

这个系列一共三个到四个独立短篇,皆是聊斋中的故事,略有改编。

这篇的故事是来自于聊斋中的香玉。

感谢红心蓝手和评论,笔芯



聊斋艳谈(一)

 

公孙钤住进这院落不过月余,这下清宫本是崂山的一出道观,景色别致,清幽雅静。旁的也就罢了,那一株牡丹生得一丈高,花开时花团锦簇,风华夺目,十分讨喜。

这日他如往常一般在桌案前读书,偶然抬眼向窗外一瞥,却见一白衣的男子在花丛中若隐若现,那人手指纤纤,拂过地上落花,身姿翩翩,可惜远远看不清容貌。他疑惑道,这道观中平日并无外人来访,怎会有这样的人物?便起身推了门查看,院中已空无一人。

心下暗嘲自己必定是整日读书才花了眼,看错了罢,又见春光正好,干脆携了书卷在院中石桌旁诵读起来,微风拂过,吹得那牡丹花枝也摇晃了几番。

原本只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没再多想,只是那白色的身影总是频频入梦,明知对方并不存在,不过是自己信中臆想,每每醒来,公孙心中仍是一阵怅然,便铺了一纸熟宣,寥寥数笔,心中所想已跃然纸上。

收了笔,又是一阵失神,却听到窗外一声轻笑,不正是那日花丛所见之人?他一袭白衣出尘绝世,宽袍广袖,腰坠罗缨,墨色长发披散,只用一根紫色的发带随意地系着,他面容姣好,唇红齿白,肤色竟比腰间那块白玉的玉色还要通透上几分。那人见他看傻了,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眉梢眼角,皆是万种风情。

“不曾想,你倒是个文雅之人。”那人拈了他的画作来看,讶然道,“这画中之人,是我?”

“这……在下拙作,难以描绘风情之万一。”公孙脸上有些窘迫,但目光灼灼,坦然看着他,可见并非虚言,“不知公子哪里人,之前倒并未听说这观中还有旁人借住。”

“我?我叫陵光,原本不过江南人家独子,”那人眸光一转,笑道,“一个道士非说我资质上佳,要我随他上山。”

“我看公子姿态风流,倒不像是观中乾道?”

“我顽劣了些,哪里受得清修之苦,”陵光摇了摇头,随后倚在窗边笑盈盈道,“倒不如和你这样的风流儒雅之士会见一番,秉烛夜谈。”

公孙这才想起他还站在外面,连忙起身,将他迎至屋内,二人攀谈起来,由古至今,竟真聊至深夜,公孙便邀他直接在书斋住下。

 

第二日醒来时,陵光已经走了,床帏内徒留一室清香。他起身,还未来得及穿戴整齐,披了外袍便出门张望,院内并无人迹,仿佛昨夜又不过黄粱一梦。

他回到桌前,却见桌上那幅画作与昨日相比略有不同,画中那男子的脚边多了一枝娇艳的牡丹。旁边还附着一行小字,约他戌时相见。

到了夜间,陵光果然如约而至,一连半月,日日如此,公孙本就对他有倾慕之心,加之两人相谈甚欢,感情越发笃重。

 

这一日原本天清气爽,谁知到了夜里竟下起雨来,雨势又大又急,公孙想着陵光大抵不会赴约而来,有些失望地掩了门窗。到了夜半时,有人叩门而入,公孙起身点了烛火,一看,来的竟然是陵光。他也未撑伞,浑身衣衫尽湿,有几缕鬓发因雨水的缘故贴在脸旁,倒衬得他面色更加白皙,别是一种风情。

公孙心中虽喜,却不由得担忧道,“今日风急雨骤,你又何必冒雨前来?”

陵光并不回他,只是突然问道,“你于我,可是真心?”

“这是自然,”公孙疑惑,“你与我相识虽不过月余,但日日相见,难道还不知我心意?你今夜前来便为了此事?”

“我对你自然也不是没有情意,”陵光神色黯然,“不过你我时日无多,我今夜前来,便是来见你最后一面。”

“什么?”公孙吃惊道,“难不成你家中出了什么事故,要你赶回去不可?若是如此,我亦可以去江南寻你,怎么就成了最后一面呢?”

陵光摇了摇头,不肯再说,只道,“今生怕是无缘了,只这一夜,能与你共渡也好。”说罢,便引着他坐到床边欲共赴云雨。

公孙本就是性情温润之人,一想到离别在即,不免悲伤,动作更是温柔,两人就这么缠绵一夜,等雨声渐歇了才沉沉睡去。

 

次日等公孙醒来时天光大亮,身边哪里还有陵光的影子,唯独枕席上一抹幽香挥之不去。他恍惚间听见外面的人声,出去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一个即墨县人来山中游览,见到这白牡丹甚是娇艳,心中喜爱,便要将它挖出带走。

公孙想起昨日陵光所言,和每每醒来时满室的香气,心中竟有了个荒诞的猜想,忙道,“万物生长,各有定处,这牡丹既生长于此处,想必已扎根厚土,若强挖了去,只怕也活不了多少光景,还不如将它留在此处。”

几番劝说,那人方才弃了这念想,悻悻而去。

 

日色西沉,公孙点了烛火,望着自己初见陵光时所作的那幅画卷,叹了口气,又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沙沙作响,却不见有人敲门,只得先开口道,“怎么在门外站着也不进来。”

一人推门而入,果然是陵光,他仍是那身白衣,风姿卓越,只是神色暗淡,“如今你也知道我是谁了,为何还要救我?”

公孙拉着他在桌边坐下,只道,“你若是早些告诉我,岂不是免了今日的灾祸?”

“我是妖,你不怕我?”陵光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一丝生疏和厌恶,但那人眸子里干干净净的,一片坦荡。

“初见你时我便生了倾慕之心,”公孙摇了摇头,“远远地在花丛中,我甚至都看不清你的容貌,更别说知道你是人是妖,更何况你从未做过害人之事,更未有过害人之心,那么是人是妖又有何异呢?”

陵光被他说得心中一荡,嘴上却骂他,“竟未见过你这样的痴儿。”

“昨日你与我表白心迹,又何尝不是对我有意?”公孙笑着执起他的手,“既然如此,我定不负你。”

自此两人便住在一起,如寻常夫妻般生活着。公孙常说,以后我若死了,便将魂魄留在此处,就在你的身边陪伴。每每如此,陵光便取笑他道,日后莫要忘了自己的誓言。


十年之后,公孙重病,他临死前对院中的道士说,我死后那院中白牡丹旁会有一个红芽冒出,生五瓣叶,那便是我。第二年牡丹花下果然生出一个五叶嫩芽,道士觉得惊奇,便悉心浇灌,不到三年,这嫩芽便长成丈余高的牡丹,与原本那只白牡丹靠在一起,状若依偎。后来道士走后,弟子们不知爱惜,将它砍掉了,没过多久,白牡丹也枯萎凋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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